她望着坐在自己身边,紧握着自己双手的易长行,她的心底幽幽地想:你若真打算谋得更高的皇权,我也是支持的。
你若当真想让福家天下毁于一旦,我更是乐于相见的。
如果,等会儿你要与我说的事儿,是跟谋得天下有关……
项晚晚的念头转悠到这儿,她擡眸看向易长行的眉眼,看着他那双深邃的,仿若璀璨星辰般的眸子。
她暗暗地想:只可惜,我们卫国兵将在抵御北燕屠杀的时候,听说已然全军覆没。否则,若论我帝姬的身份,还是可以调动得了卫国仅存的兵马良将的。
城北皇陵位于大一片视野开阔之地。
只不过,今儿恰逢飞雪覆于天地,这般开阔的雪景,在今儿看来,倒是凄冷了许多。
项晚晚是真没想到,易长行竟然把她带到皇陵这儿来了。
说好的要去城郊商量终身大事的呢?!
我为什么要来皇陵这儿?
我为什么要去直面福家这些罪孽之人?!
难道说,那个福政现在已经深埋于此,易长行想让我见见他?
哈!笑话!
却让项晚晚更有些惊讶的是,这皇陵四处虽是重兵把守,良将严防。可这些人在见到易长行时,纷纷伏地行礼。
由于易长行要交代他们一些事儿,项晚晚只是站在马车边遥遥地去望,听不见这些人喊了他什么,禀报他什么。
她只看见,这些人表情肃穆,手指城郊四处,似是有什么紧要之事。
不过,易长行交代了他们一会儿,便又走过来了。
这会儿,天地四处飞雪弥漫,细雪迷离,溢满人间。
易长行却是身披玄色大氅,脚踏鹿皮锦靴。他这么踏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向着她的方向行来,忽而让项晚晚的脑海里萌生出了个念头——
易长行像极了一个年轻的帝王,他曾说过,上阵沙场之前,他们会有额外的户籍住址或姓名,为的便是防止被敌军所获,以此要挟。
因而她曾看过的他的户籍住址是假的,这一点她能理解。
可是……
他说他本是世家。
他说他年少时便去了军营多年。
那他……有没有变更过姓名?
就连兵部尚书葛成舟都对他以礼相待,那他和福家有什么关系?
他若是打算起兵谋反,那他手中的胜算有多少?可若是他从未打算谋反,而是本身就和福家有关……
这个念头刚在项晚晚的脑海里划过,不由得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四处森冷的冰雪气息将项晚晚脑海里的杂念清除了开去,只剩下清晰的思绪。
易长行,你若是做任何决定,我都愿意随你而去。
可若你是与福家有关的人,我……
易长行走到她跟前,牵过她的手,说:“走,前边儿都准备好了。”
“去哪儿?”项晚晚忽而有些不大想往前走了。
“去见一些亡故之人。”易长行凝望着她,定定地说。
项晚晚的小脸儿忽然严肃了起来,被风雪搜刮得异常白皙的她,这会儿的身心,如飞雪一般冰冷。
她就这么站在风雪中,只觉得身上披着的雪绒大氅,根本抵挡不了半分冰寒。
“易长行,这皇陵是福家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不认得福家活人,更不想接触福家死人。”
易长行怔怔地看着她,尚未开口,却又听见项晚晚说:“易长行,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卫国是怎么亡的。”
“嗯,我很清楚。”
“既如此,你就不该把我带到这儿来。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说,或者有什么决定要做,可以在府中,甚至可以在马车里。”项晚晚异常冷静地盯着他,说:“但绝不该是在这福家皇陵中!”
“婉婉,”易长行紧紧地拉着她那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,说:“我们马上去副陵,不去主陵。”
项晚晚恨恨地一跺脚,并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,转身就往马车里去:“什么主陵,副陵,我哪儿都不去!我要回家!”
“去一趟副陵吧!那里有你想见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