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老是他们班主任,教物理,高一的时候就带肖付惊的。虽然他一向对老师印象不好,但钟老这人确实不错,小平头,四十岁左右,身高一米八,跟肖付惊差不多,从不对学生有偏见。
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,他怕肖付惊一时之间接受不了,也担心其他同学会有什么不好的言论,还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聊了半天。
他刚改完备注,门被敲响了,响了三下后又等了一会儿,才又敲了三下。
肖付惊朝房门看了一眼,是肖付奇的作风。他这弟弟比他小三岁,现在上初二,跟他性格截然相反,十分有礼貌。肖付惊从不轻易说谢谢和对不起,肖付奇却口头禅般挂在嘴边。
其实在礼貌教育这一方面,老爸老妈对他们兄弟俩的投入是差不多的,只不过他们的谆谆教诲在肖付惊这里基本宣告破产。
老爸老妈:“做人要懂礼貌,见人敬三分,要懂得忍耐,与人为善。”
肖付惊:“如果别人不与你为善呢?或者这个人跟你压根没什么关系呢?”
老爸老妈:“那也要保持面上的友好,风水轮流转,不要主动和别人撕破脸,你们现在不是有句话吗,人生如戏全靠演技,与人为善才留得住福气啊。”
肖付惊:“我没有与人逢场作戏的兴趣。”
这个时候老爸都会甩过来一句话:“肖付惊,你这又狂又傲的性格随谁!多跟你弟弟学学,一个做哥哥怎么还不如弟弟会做人,你读书读傻了吧!”
这个时候肖付惊通常会摔门而去,结束一场无谓的争吵。
房门又敲响了三下,就连节奏也是标准的短短长,肖付奇可真是完美继承了爸妈的衣钵。
“进。”肖付惊喊了一声。
“哥,老妈切了水果,我给你端过来。”肖付奇声音礼貌又温和,将果盘轻轻放到了桌上。
肖付惊侧身看着他:“听说上次考试进步了几十名,很棒。我之前一直上辅导班,今天才知道。”
肖付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谢谢哥,其实我比你还差一大截呢,我要努力赶上,不给你,不给爸妈丢脸。”
肖付惊微微一笑:“让老爸老妈觉得丢脸的,恐怕是我。”
肖付奇双眼微微睁大,连忙摆手:“哥,不是你想的那样,其实爸妈他们也是为了你好......”
肖付惊拍了拍他的肩,打断他:“去忙你的吧,你们初二难度会比初一高一大截,趁现在还没开学,多琢磨琢磨,到时候能轻松些。”
肖付奇犹豫了一下,点点头。
第二天肖付惊刚到教室,就发现坐在他前面那个男生在偷偷瞄自己。肖付惊当做没看见,走到后面坐下后才扫了眼这人的后背。
浅蓝色T恤,茂密的卷发,看起来挺硬的,让人联想到钢丝球,脖子胳膊都挺细。何寻要是背后长眼睛,看到肖付惊那双漆黑的眸子在他上半身各个部位扫了一眼,估计会吓得拿钢丝球撞地。
肖付惊只看了一眼又将视线移到旁边的座位,依旧空荡荡的。
这个江钦怎么回事,第二天也不来?
钱忆杭见肖付惊来了,立马咳了两声。
“嗓子不好?”肖付惊将书包塞到桌洞。
钱忆杭将身子转过来:“这人不会今天还不来吧?”
肖付惊擡头看了眼前面墙上的课程表,开始在他那堪比垃圾场的桌子上精准地找书:“我怎么知道。”
钱忆杭将整个身子都伸出来,挡住了半个走廊,又开始嘴欠:“你看看,被我说中了吧,你不是想看他的头发丝吗,你这恶名远扬的,连头发丝都看不到了,你......”
“滚蛋。”肖付惊干脆利落地甩了一句。
“借过。”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两人头顶响起。
肖付惊和钱忆杭同时擡头,江钦被钱忆杭挡住了路,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。
这一刻肖付惊简直想杀了钱忆杭,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,他就想揣起桌子上的书砸死个丫的。
兴许是肖付惊现在的脸色太难看,何寻哆哆嗦嗦地挪动了下椅子。
上课铃响了,早自习老师一般不会来,毕竟重点班的学生都比较自觉,没必要时刻看着,钱忆杭连忙掏出手机跟肖付惊道歉。
一连发了十几个下跪求饶的表情。
-付惊哥哥,我错了,回去就把我这张嘴剁了冲进下水道
-要不你是想清蒸还是红烧,腌了都行!
-我可以去跟他解释!就说这都是我胡说的
-我现在就跟他解释,不说明白我就不姓钱,以后都跟你姓了!
肖付惊被烦得不行。
-你他妈的管好这张嘴
-这人谁啊,用得着我费劲去解释?
压了一个多月的邪火烧得他胃一阵难受。他知道这事儿本身跟江钦没关系,但他就是,不痛快,非常非常不痛快。
老爸总是说他又狂又傲,学校里的人还要再加上个“疯”,但他其实是个很理智的人,非常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,永远可以在自己做事的准则下快速找出最正确的那条路。
肖付惊抿紧唇,偏头去看窗外的风景,春华楼下的花坛里开着大片大片的花,五颜六色热热闹闹的一片,喧闹得让人头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