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(2 / 2)

江麟至今都记得心理医生对江烟的评估,“投射性爱恋,用性、美色将角色的情感投射到他人身上,引导对方做出自己需要的情绪反应。一旦对方逐步变现出与投射者所需情绪相驳的行为,情感、爱恋、以及用来操控他人的美色和性、欲都会消失殆尽。”

“接下来,投射者往往会因为情绪反应得不到反馈后,出现暴躁、焦虑、排斥被投射者,甚至是产生暴力行为。”

心理医生看向江麟,“你应该庆幸,她只是用美貌和性来迫使他人来达到自己最需要的情感完美目标。而不是其他,其他类型,可比现在棘手许多。”

江麟听完解释,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东西,他只希望面前的女人能够恢复正常,“那我们应该怎么治?”

“先找到能够让她百分百将感情投射在身上,且完全信任的人。”

“最重要,她不会治疗着治疗着,就因为对方在‘完美情人’这上面不达标,而被踢出局。”

“家属不可以吗?”

“当然行。”心理医生嗤笑一声,一阵见血道:“如果你们有能够完全被她信任的家属,想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。”

江麟紧咬着唇,没开口。

江烟听说这个消息后,并不放在心上,反而翻动着放在小桌子上的剧本,“这不是挺好的?我每演一部剧,都不需要自己代入太多的情感,这个疾病就能够自动帮我把主角的情感投射到对方的身上,顺应着角色的情感逻辑。”

“不过是谈恋爱而已,我又不在意。”

江麟:“……”

虽然听上去荒谬,可江烟的心理评估送到江漪办公桌上时,女人只是翻到最后,看到医生的评断。

“不用吃药,也不用打针,更不用住院。”江漪说:“那就是没事。不过是谈几场恋爱,还能够把自己谈死不成?她自己都不在意,那就随她去吧。”

随她去。

这句话要是心理医生当场听到,都得给江漪翻两个白眼。这跟死了人回光返照,你还说精气神看上去不错,一瞧就是长命百岁的料有什么区别?

心理医生想要怼回去,但是又不能。

谁让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,他拿钱办事,病人都不在乎的病,作为医生多上心,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,起不到最为关键的作用。

而投射性爱恋的人,最不能接触的就是多种可依靠的情感投射。因为她会分不清楚,将每一段感情都变成本能性地投射,可以喜欢上任何人,也可以讨厌任何人。

只要她们听话。

事实上也的确如此,在邵年年之前,江烟从来没有翻过车。

每一次,她都成功地将爱恋投射,又将爱恋收回,比任何人都狠心。仗着一副好看的皮囊,可以说是为所欲为。

她的喜欢是施舍,对每一个前任都是均等的利用,利用那些爱恋获得名气,获得更好、更优秀的电影资源,看上去情感丰富,同理心到位得像是上天扔给她的金手指。

午夜十二点,魔法会消失。累积到顶端,气球里面的充满的氮气会撑破气球,发出爆鸣。

邵年年成为可控病情中的不可控因素。

她的出现是文婧的别有用心,或许是邵年年总是一脸平和好奇地跟江烟交流,又或许是她对江烟有着极低的期待和极高的回馈程度。

江烟做一点小事,邵年年给予的反馈都巨大,那种全身心被人赞扬的懵懂感让江烟下意识去靠近对方。

她明知道邵年年被推到自己面前,是文婧不怀好意的“推波助澜”,身体和脑子,却在相处的过程中,对邵年年产生信赖。

面对别人,江烟将角色的情感投射到他们身上;面对邵年年,江烟把自己的情感、角色的情感,混为一谈,全数投射,就像陷入沼泽里,愈发深入,直至无法动弹。

许久之前,心理医生咬着烟,穿着常服,说:“作为医生,我肯定是要听取病人的意见来确定是否进行治疗;作为朋友,我只能每天为你祈祷。”

江烟斜睨对方一眼,嗤笑道:“有什么好祈祷的?”

“祈祷你个大傻子千万别遇上能够让你全身心信赖的人,要不然到时候情感投射无法控制,美色和性、欲在对方眼里都不过是你这个人的附属品……你就真的倒大霉了。”

“例如?”

心理医生吸了口烟,缓缓吐出,“当她察觉到你对她的控制和投射后,你最好期盼对方是软弱的人,能够忍受你这些像羞辱一样的爱恋。否则,你先前对别的被投射者做过的那些事情,都会反射到自己身上来。”

成为信赖这个关系下,听话的狗。

对方的不理睬、生气、排斥、都会让你丧失对这个世界的感知,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你。不安和焦虑可以摧毁掉一个人的内心世界,这些听上去好像是无稽之谈。

只有陷入污泥情绪之中的人才懂,有些东西,不是书上、嘴里说的那么简单。

就好比数学题,只有自己真的学过、做过,才知道,不会就是不会。

心理疾病也一样。

出不来,就是在消耗精力静待死亡的路上。

江漪来之前,是想要发火的,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应该这么脆弱。什么投射,什么心理疾病?不过是生活太顺遂,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,但凡出去吃些苦头,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
等打开房门,看到床铺上面将近奄奄一息的江烟后,江漪慌得只会叫家庭医生,拜托对方救救自己的女儿。

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。

“先让她活下来,只有活下来了,剩下的事情才好说。”

如果连活都没有,直接让她丧失女儿,这样的做法,是在报复自己吗?

江烟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进食,也许是一天,又或者是两天,每天浑浑噩噩,如果不是江麟过来,她好像完全想不起时间是会流动。

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迫切且焦虑地收集着这个世界上有关于一切邵年年的消息。当这些全部都摆放在眼前时,她才能够呼吸,才会确认自己还存活着,才能够在焦虑的环境中存在一丝安全。

当针刺入皮肤,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与肌肤的温度相违和,冷得江烟下意识地往后缩手,眼神涣散地看着面前的人。

江漪头疼地道:“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在评测报告上面写出严重性?”

“因为程度判断会根据病人的状态随时调整,那个时候她很清醒。”后来的心理医生看见江烟现在这副模样,再结合上这段时间来,有关于江烟的绯闻。

都不需要江漪多说,咋舌道:“后来她又来找过我一次,我跟她提醒过。”

千万别碰上能够让你产生依赖和安全感的人。

否则,你就是对方绳索中被扼制住命门的狗。

看如今。

已然是,离开可以带来安全感的源泉,就会不安,就会出现仇恨和筑巢行为。

这些都是后遗症。

只是没有亲眼看到严重后果前,谁会觉得这个疾病会把人变成鬼呢?

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

心理医生耸肩,“那你得问她。”

“心病当然心药医。”

对方愿不愿意过来,都还是个问题呢。

当江漪找上邵年年的时候,已经是开春,短暂的冬天几乎可以说是没几天。

春天一到,潮湿连着花叶一同降临。

邵年年照样雷打不动地遛狗,只是这一次,她身边没有跟随的人,前面只有两条狗在引路。

江漪本以为自己找上邵年年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和时间,谁知道这般就见上面。

江漪琢磨半天话语,总算开口,抓着狗绳的邵年年点头,呛道:“我记得您,那个上门给钱,让我离开的长辈。”

“不过现在应该不用多花一分钱,毕竟我们已经分开了。”邵年年如是说。

江漪化着精致妆容的面颊一僵,好在商场上混了那么些年,她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,“邵小姐有空坐下来跟我聊一下吗?”

“我说有空的话,您也不会放我走吧。”邵年年眼眸微弯成月牙,“毕竟你们坚持不懈的品性遗传得很好,一看就知道是母女。”

江漪嘴角轻扯,没有说话。

有求于人就是这样,得低头哄着。

更何况……眼前的小姑娘还瞎了,调查出来的情况不太乐观。

这事还跟江烟有关。

江漪一想到这,再多的怒火也全数熄灭,多一分都没有。

当邵年年被服务员扶着坐在位置上的时,对方说:“这还是我第二次看到您来。”

第一次是跟江烟。

邵年年:“那我就跟上次一样,麻烦您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江漪抽了几百出来当小费,“我们不希望有人来打扰,麻烦你了,这些是报酬。”

服务员一愣,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费。

等瞧见江漪不耐烦的眼神后,服务员忙拿着钱小跑离开,将白开水送过来后,就把空间给她们留出来,不再靠近。

啊啊啊,这个投射性认同,算我自己编过一遍了,不用太认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