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羽寒抽出颜离初腰间挂的剑,寒光凛凛的剑身一寸寸离开剑鞘,颜离初眸色一晃,耳边传来一声清淡如水的声音。
“看好了。”
白衣人白皙的手腕微微一扭,长剑如同银龙出鞘,划破长空,脚尖轻踏遍布桃花的石板,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
剑出之时,白衣人薄唇微张:
“拈花照徒地,挥剑挽朝霞。”
宋羽寒淡淡念着口诀,神情肃穆却温和,清风残花,挥剑天涯。
话音刚落,翩然飞舞的花瓣衬在了白衣人的剑上,凌厉肃杀之中带着如水的柔顺,宋羽寒见状差不多了,微微一笑,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负手在了身后。
宋羽寒立在了愣在原地的颜离初跟前,见状颇为有趣地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,道:“试试。”
“……”
颜离初接过佩剑,他的确也没怎么看清这一招见花诀究竟是厉害在了哪里,满脑子都是雪衣袍与花瓣翻飞,美得不可一世的宋羽寒,脑袋混沌地接过。
宋羽寒靠在了一旁的桃树上,拢了拢广袖,懒懒看着年少的颜离初拿着剑,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“拈花照徒地,挥剑挽朝霞!”
年少的颜离初实在是青涩的紧,又可爱的紧,自毕思墨死后,自己与斜月阁有了隔阂起,就从来没有过这样欢快的日子了。
这幅幻境倒也有不错的地方。
他像是不知疲惫似的,不断地挥剑练着,花倒是能够召唤出来了,但显然他自己不是很满足,也不知他究竟是哪里不满足了,宋羽寒每次想要阻止他,说可以了,但每次都能被颜离初那句“还不够!”给怼回去。
宋羽寒哑然,摆手道:“也好,你先练着。”
颜离初应声,转身又重新凝神低声念道:“拈花照徒地,挥剑挽朝霞!”
宋羽寒:“……”
日落月升,夜色里悬挂着斜月与粲星,宋羽寒打了个哈欠,坐在了石桌上,撑着脑袋看着他。
颜离初还在那边不知疲倦地不断重复着口诀。
这时突然一道刻薄冰凉的声音传来。
在练剑?
颜离初停下了剑,宋羽寒亦是含着睡意懒懒望去,看清楚来人后,宋羽寒又打了个哈欠,淡淡道:“朱洛白?你来干什么。”
朱洛白走进几步,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颜离初,直到宋羽寒催促般地敲了敲桌面,他才道:“宗主在与你们阁主商议要事,我陪同前来,怎么,你们这斜月阁这么精贵,连逛都逛不得?”
宋羽寒心中厌烦,只觉这朱洛白真是与他妹妹朱雪音同出一脉,不愧是血亲之缘,就连爱好都这么相似,同样都喜欢来找茬,犯贱。
何况,若是上次幻境中他所言为真,那他们,可有的账要算了。
他本想说“我并非此意”,但嘴一瓢脱口而出道:“陪同前来,韵音宗没丫鬟了?”
“你……!”朱洛白脸色涨红,“你身为踏雪山弟子,说话怎的如此粗鄙!”
踏雪山?
宋羽寒心中疑惑,但依旧道:“这是我的事,与其教训我,不如自省。”
朱洛白说不过他,视线一转,偷向已经收剑归鞘的颜离初,嘲讽笑道:“这不是你们捡回来的那个,曾经被我们遗弃的妖族杂种?这练的什么?见花诀,哼,娘们唧唧的。”
颜离初微微偏头,并不与他争辩。
朱洛白见状更加来劲了,正欲开口讥讽,却被宋羽寒截住了话头。
宋羽寒厌恶他到了极点,没有当场一剑刺死他乃是靠着还不知全貌来压制怒火,见他如此嘴下不积德,还留什么情面。
“你还真不愧是韵音宗的人。”宋羽寒声音有些不善,“我即便是去莲花座,也能打十个你不带来回的,贵派好歹也是百年宗门,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好高骛远的东西出来。”
他没有注意自己说的“莲花座”是何地,心里所想,就直接说了出来。
朱洛白面色铁青,他身体孱弱,只能够做个疗愈修士,因此永远都无法参加宗门大比,永远要被宋羽寒,毕思墨这种天之骄子压一头。
可这孽子!这可恶的魔族余孽!居然敢如此羞辱他!
他全然忘了是自己先挑起了茬,怒极反笑道:“你们,一个魔,一个妖,你们斜月阁真是藏污纳垢啊。”
宋羽寒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好气氛之下与他纠缠,站起身道:“我是污垢,你是君子,君子,我们先走了,你若不消气,还想骂,揽镜自赏便是,不送。”
他撂下这句话,就不欲再争辩,转身离去,示意颜离初跟上。
“你……!”
颜离初跟上了宋羽寒的步伐,正当朱洛白想追上去时,坠在身后的颜离初拢了拢衣袖,淡淡一瞥,漆黑的眸子缓缓弥漫了血色,犹如猛兽护食,黑暗中蛰伏,令人不寒而栗。
他眯了眯眼,随即又勾着嘴角扯了扯,嘴型轻轻说了两句话。
【废物。】
“……!”
朱洛白又惊又怒,刚想追上去,脚步却一顿,像是失了魂似的,呆愣在了原地,而宋羽寒正往前走着,并未注意到这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