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着踱着步,望着不远处烛火长明的斜月阁,宋羽寒突然生出一种,很想问问阁主为何不来的缘故。
于是他也这么做了。
阁主见到他时,眼底又惊又怒又混杂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但唯独他永生难忘的,是他怒斥着叫他滚出斜月阁。
他伤痕未愈,阁主这一推好半晌让宋羽寒痛得说不出话来。
阁主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,握紧了拳,将药膏扔给他:“拿着赶紧滚。”
……其实阁主这种做法,是对的,裴钰早就放出了谣言,若是斜月阁依旧包庇,倒反而反受其害。
只是他再如何,心也是肉长的,难免难忍心痛如绞。
也许在那天祭台之上,没有瞧见阁主身影那一刻起,梦就已经醒了,他也该清楚明了。
他走到了赵殊锦的房前,刚欲敲门,手指僵住顿了顿,从怀里拿出了几颗栗子糖,轻轻放在了门前的台阶之上。
他守诺了。
随后他第一次,迈进了皇宫的大门,正如那夜的韵音宗,这里,依旧无人把守。
“你来了。”
泉水淙淙,顺着那道漆黑的雕花长廊,宋羽寒见到了长廊尽头的裴钰。
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却不太好,衣袂染了大片猩红的血迹,脸色也不太好。
见宋羽寒看过来,他顺着视线往身上看了看,嗤笑一声:“有什么可看的,还不是你那只狐貍干得好事——真他妈难缠。”
宋羽寒脸色微变:“他在哪里。”
“没死。”裴钰道,“引雷已经花了我很多灵力了,他的幻术又相当难缠,要不是这样,我早就弄死他了。”
宋羽寒眼神一寒:“你敢动他。”
裴钰嘴角抽动,忍了忍道:“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动得了他的样子?”
“你最好是这样。”宋羽寒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,他环视一周,周遭连个婢女也没有,道:“还劳烦你费心,将人全都遣散了。”
“不劳烦。”裴钰露齿一笑,“我全都杀了。”
宋羽寒从脑海中搜刮了许久也不知怎么形容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,沉寂片刻后只摇摇头,吐出两个字:“疯子。”
裴钰哼笑一声,他注意到了宋羽寒身上大片的污血,意味深长道:“走吧,既然你都来了,想必也做好选择了。”
“你为什么这么执着长生?”
“执着长生也需要理由吗?硬要说的话……”裴钰转首,眸中的光影明明灭灭,晦涩不明,“为了达成一个夙愿。”
“夙愿?”
“不是我的。”裴钰甩下这一句,却不再继续回答,自顾自往前走着。
宋羽寒也不再追问,因为他知道即便再追问,裴钰也不会再吐出一个字。
他随着裴钰走到了长廊的另一边,只见裴钰不知掐了个什么诀,光影流动,黑暗之中居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甬道。
裴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,宋羽寒亦是紧随其后,耳边冷风呼呼作响,落地后才发觉这个甬道相当的长,且潮湿。
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,才终于见得一丝光亮,甬道由窄便宽,裴钰道:“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?”
宋羽寒懒得理他,裴钰笑了笑,继续道:“这里是弱水河底,我有个旧相识,就住这里。”
宋羽寒这才有点反应:“旧相识?”
“嗯,一条蛇。”
宋羽寒本还想说什么,余光却瞄到了些什么,视线被一边墙壁上绘制的彩色壁画所吸引,刚想上前打量一番,眼前突然一黑,壁画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……他转首看去,恰巧捕捉到了裴钰脸色上还未来得及褪去的不虞,随即他马上调整回来,笑道:“私人收藏,暂不做外览。”
宋羽寒:“……随便。”
裴钰眉梢一挑,跟着背后走。
这条甬道拐了几个弯,还是很多条数不清的甬道,也不知道裴钰是怎么记住的,最后兜兜转转,总算到了目的地。
不出他所料,这个地方,乃是一个巨大的祭台,可以说是韵音宗那个的翻版,形状没有什么差错,甚至相当相似,只是整个大小更是不可同日而语。
这座祭台之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铜炉,用无数条数不清的粗大的铜链牢牢锁住,铜炉之下乃是那口熟悉的玄武鼎。
只是与上次最大的不同的,是祭台一旁,静静横陈着的一口冰棺。
冰棺雕花繁丽,密密麻麻挤在一起,让人难以认清棺中主人的身份,一旁的裴钰见他打量的眼神,似乎心情相当不错,还煞有其事摆了个“请”的手势: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