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好洗澡
沈诺白捧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,嘴角残存激吻后的微胀感,他舌尖内侧还被周潜不小心咬了下,细小的疼痛感提醒他,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厨房不时传来水声,是周潜在做饭。沈诺白目光追过去,就能看到他的背影。仿佛又回到了过去,下一秒他们就会背起书包踩着点去学校。
思绪全然放空,连带着紧绷好久的神经也难得松弛了些,怕盯太久又被周潜抓到,沈诺白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打量公寓的陈设。
这公寓的户型和902很像。
只不过茶几上摆得不再是做不完的卷子和令人头疼的数理化教辅,将之代替的是一沓又一沓的文件资料,还有一个未关机的笔电,上面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模型。再往前,是一本很厚的民法教材,被摊开放着,书角折页浮出了被翻折的卷边。
沈诺白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,他对周潜现在的工作逐渐生出好奇。只知道周潜高三那年成绩很好,后来报了华大的金融系。
说起来,他和周潜说不定真的会再次成为同桌。
当年高考,沈诺白也报的华大金融,只不过录取后,他连军训都没参加,就直接办理了休学。
等解约的事情处理好,他计划着9月份回华大完成学业。
手机震了下,打断他的思绪。沈诺白看清来电人,才敛起情绪,也没避着周潜,就坐在沙发上接了电话。
“宋哥,是公司有动作了吗?”沈诺白问。
他和董定明摊牌后,就把工作手机关了机,RY那边想联系人,只能联系到宋峙。宋峙现在是他的代理律师,解约函的相关事宜都是按照宋峙给的建议进行的。
“对。除了董定明,还有法务部的人也联系到了我。”宋峙大致简述了遍情况,“总之,他们不想放人,毕竟你现在商业价值正火,而且最重要的是,合约还没到期。你现在属于单方面解约,RY在违约金上肯定不会轻易松口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当年RY的练习生合约到期后自动升级为五年的艺人约,现在已经过了一半,诺白,你为什么不选择再撑两年?毕竟你也喜欢跳舞,并且目前看来你做得也很好。”
沈诺白清楚,宋峙这话是出于一名律师从客观事实上做出的理智分析。或许不仅是宋峙这么想,所有人都会觉得他现在一定是拎不清,宁愿赔钱,也不要这大好前途。
“宋哥,我当初是怎么去RY的,你是清楚的。”沈诺白目光投向落地窗,闪烁灯火透过窗户倒映在他的眼睛里。
他从进RY的第一天起,就做好了随时解约的准备,每一天都在倒计时,每一笔钱都在筹算着“赎身”的筹码。
沈诺白承认,他是喜欢跳舞,喜欢恣意舞动的感觉,但不代表他会喜欢被迫站上这个一开始就不属于他的舞台。
唐忆用母亲的名义和最后的情谊威胁他,让他清楚地知道,她并不爱他。彼时沈诺白尚且挣扎不开,但如今有了挣开枷锁的资本,他便不会再妥协了。
“你决定好了?违约金一赔可就搭上这几年你赚得所有钱了。”宋峙知道沈诺白的资金状况。
沈诺白这几年在RY也赚了钱,但是要付违约金的话,那些还远不够。
他自己心里也清楚,所以在赚了第一桶金的时候,就开始有意识地进行投资。后来,他还出资,和牧子骞一起将D·L舞蹈工作室办成连锁品牌。牧子骞的经营能力不错,现在的D·L已然形成规模。
“决定好了。这场赌局该结束了。我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。”沈诺白说得平静,潦草一笔却带过这五年不与人说的苦楚。
对他来说,解约的事情尘埃落定后,他就真的不再欠唐忆什么了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虽然违约金少不了,但是我尽量和RY谈判,争取把流程尽快走完。”
即然沈诺白已有了决定,那宋峙也不再多说什么,他的任务就是竭尽全力帮助当事人达到诉求。
宋峙话锋一转,他在笔电上点开文件夹,里面全都是这几年沈诺白的行程和商务对接等工作情况分析,“这几年,你收集的资料很齐全,证据保全也做得不错,不出意外的话,这个案子也还是有得谈的。”
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宋峙笑笑,“你最近在芜水吗?抽空来律所签合同。”
“好。明天就可以。”
“对了,说句题外话,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。”宋峙褪去刚才那副精英律师的稳重模样,有些调侃的意味,“这事阿潜知道吗?”
“我没别的意思。只是阿潜在华大读书这些年,每逢有人和他表白,他都会很认真地和人家说,他有男朋友。一直到大四快毕业,他还是这么个说法。导致大家都免疫了,觉得他只是捡了个接口打发人。”
宋峙顿了顿,接着说,“不仅如此,他一个学金融的,天天跟着法学院蹭课,后来还辅修了双学位,每天抱着民法和知识产权啃。明明是个少爷脾气,却没靠家里一点帮衬,拼了命似的工作赚钱……”
“诺白,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这些的。”
像是心尖被扎了一针,沈诺白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,他最后和宋峙道了声谢。
回神时,周潜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。
“过来喝粥。”周潜朝沈诺白招招手。
因为沈诺白胃疼,他没敢做什么,只熬了养胃的小米粥。
他摘掉了领带,领口散着,戴了一个很烟火气的亚麻围裙。站在料理台前,身后的小盅锅还冒着蒸腾热气。厨房偏暖调的灯光落下,他颀长的影子半折斜侧在餐桌上。
沈诺白没来由地眼眶发胀,勾在手机上的手指忍不住蜷了下。他一步一步走过去,双臂环在周潜的腰上,径直抱了上去。
“怎么了?”
周潜低着下巴亲昵地蹭了下沈诺白的发旋。
沈诺白含含糊糊地“嗯”了声。他就是突然很想贴着周潜,仿佛只有抓着这人,他才能平静下来。
周潜叹口气,圈着腰侧把沈诺白抱坐在餐桌上。他弯下腰,领口散得更开了些,露出一节锁骨,还有一小段泛旧的红绳。
沈诺白眼皮颤了颤,他用尾指勾出那段红绳。眼熟的学业符就这么露在眼前。学业符的边角已经发了毛,一看就是被人时常拿在手里摩挲。
沈诺白摸了摸,“你还带着啊?”
“是啊,一直戴着。说起来,不知道是不是托这小玩意儿的福,这几年的考试运还不错。”
周潜垂着眸,眸光深深地看着沈诺白,“虽然说得有点晚,但谢谢……男朋友。”他说得缓慢而郑重,像是一遍遍地确认这个称呼。
举起自己的手腕,手腕上的红绳和周潜脖子挂着的那根碰在一起,像是穿过时光的缠绵。沈诺白直视着周潜,“也谢谢我们阿潜。”
谢谢你喜欢我,也谢谢你一直喜欢我。
四目相对,呼吸的起伏变得交融,周潜语气克制,“可以亲你吗?”
顿时,沈诺白的脸变得发烫。
这种话还要问他吗?
直接亲,难道他会不同意吗?
心里呢喃了两声,他抓着周潜的衣领,攥得紧了些,微微擡起下巴凑向周潜。
沈诺白觉得唇角被很轻地贴了下,扑朔的呼吸来了又走,旋即他就被抱了下来。
就……这?
沈诺白茫然地看向周潜。